女性上班族的眼淚

新朋友問我說：「我在職場上哭過嗎？」我不假思索的回答：三次，在電信公司。

第一次我大概 25 歲，我是企業客戶解決方案的 PM, 每天的生活就是夾在公司內的資深業務與財務群中，力求損益平衡。當時最大的爭辯都會來自於業務爭取折扣。那一天，一個資深業務吵不過我，回頭跟我大老闆直接要了折扣，我大老闆當場說了一句：「如果 Scylla 堅持是這個折扣，她一定有她的道理，我相信她。」甚至大老闆都沒真正問過我其中的邏輯判斷，但在我聽到別人轉述這段故事時，忍不住眼淚在眼眶打轉。

第二次是 2010 年，我剛調到總經理室，老闆請我協助跟他的 one down 說明新的績效考核辦法，當時我才調到這個事業群沒多久，雖然我之前已經跟過我老闆，但他底下的副總們並不認識我，所以當我站在他們面前時，種種輕蔑的語氣就迴盪在會議室，類似：「妳這東西要不要先確定總經理會同意再來跟我們說」「我是不知道妳怎麼拿到這位置的啦！這麼沒料的東西妳也敢報告」我板著臉還是按照原來的節奏花了 1.5 小時把內容講完，結束後大家一哄而散。我悻悻然走到位置，一個剛剛也在現場目睹一切，認識我很久的長官，默默飄到我位置來，給了我一包乖乖，我瞬間掉下了眼淚。當天我就這麼一路哭著從公司走回家裡，走了 2 小時。

第三次我大概 30 歲了，當時跟職棒大聯盟所有的合約條件都談定，我必須去跟財務群申請付款，我拿著簽呈走進財務辦公室，就在那站著被罵了 40 分鐘，內容大概是：「妳老闆就是疼妳，這是什麼小公司，妳們也合作？堂堂電信公司淪落至此，都妳害的。」我從頭到尾沒有表情，也沒有任何回應，就站在那 40 分鐘。拿到我要的簽名，我深吸一口氣，從 18 樓辦公室走下樓，卻在 15 樓樓梯間轉角遇到正要爬上去的我老闆，他一句：「臉幹嘛那麼臭，被誰罵？」我整個眼淚大潰堤。

這幾乎是我前半段職業生涯的日常，有女性主管踩著清亮的高跟鞋從我面前走過說：「哎呀！這就是公司的大紅人，最崇尚英雄主義的部門呀！」而我就會快步的走到她旁邊去，勾著她的手，甜甜的說：「不要這樣說，要不是妳的幫忙，我哪有今天～」(但天殺的，我當時也不過是經理)

這之後我哭過嗎？

去年在黃色屋子，有一天晚上大家幾乎都走光了，剩下總經理在跟我交代事情時，我突然悶了一整天的眼淚就飆出來了。當時的情況是，我以空降的身分來到這個公司，帶領兩個部門，所以我竭盡所能的想要保護原來的這些同仁，有一位廣告投放的男生，我真的非常疼他，也非常保護他與教導他，但最後他不僅離職，而且到處講我的不對與不好，當時悶了好幾天，我忍不完在那晚整個放聲大哭。

新朋友說：「難怪，妳現在是這個樣子。」

這幾天跟一個認識 10 幾年的姐姐吃飯，她聽我講現在我做事的方式與溝通的圓滑，她頻頻笑著說妳千萬別讓妳以前的 Team members 知道了，她們一定大喊不公平。

但我想過去的我只是先用冷漠築起了牆，讓我能在 Y= f(X)* 的公式下盡量去成就當時的夢想，但等到我越來越有能力，這些過去的眼淚都變成我的包容與同理心，去創建一個我能力範圍內能建構的美好世界。初心始終沒有變過，只是隨著經驗與技巧的歷練，圓周能越來越廣大，每一個傷痕都能使人更強壯。

*Y=f(X), Y 是每個人心中想成就的人生，X 是 input, 但 f 可以是場域，可以是眾人的力量，看你怎麼結合這些資源或團隊力量而去成就更多人的人生。